“你确定打这么高的分？”黄强辉皱眉：“他上一篇作文你都扣了两分。”
“要不你来看看这篇作文。”李庆虎撇了撇嘴，将王磊做完的试卷递过去。
所谓「临时考试」，他们已经出完了六大学科试题。
现在王磊做完一门学科，他们就批改一门。
眼下少年已答完语文，正在考数学。
黄强辉不信邪拿起试卷，认真看了起来，随后神情逐步变化中。
他拉起李庆虎，又瞅了瞅窗户内的少年。
“他真只有十多岁？怎么感觉比我们还老道些？”
这份作文题目是李庆虎自拟的，讲诉如何保护生态环境。
黄强辉看到题目第一眼，便回想起自己的家乡，小时候他可没少在村子里农田抓泥鳅黄.鳝，上山去河水边扒螺蛳。
79年的时候，农田里泥鳅黄.鳝根本抓不完。
灌溉农田用的是河水，而河水里不光有鱼卵，泥鳅黄.鳝卵.体自然也有。
插秧结束前不把这些东西抓干净，那田基本是废了一半。
全村人出动加上隔壁村一起，几千斤泥鳅黄.鳝运到镇里的水产批发市场去，赚了一个盆满钵满。
如今农药化肥遍地，农田里哪还看得到泥鳅？
生态早已破坏。
黄强辉思绪开始扩散，他想起了很多往事。
那个年代打.倒“资.本.主义”深入人心，买卖东西叫“投机倒把”，被抓住就得黑审。
好在公社开了个集体证明，合伙卖掉了那些泥鳅。
大伙齐心都不说，上头没人知道。
有了闲钱，每家每户宰了肉膘，那个时候买肉得用肉票，没票再有钱都买不到东西。
电视机要电视机票，买自行车要自行车票，坐火车倒是不用特别证明。
他记得很清楚，当时母亲除了买肉还给自己塞了几颗糖，甜掉牙了。
因为抓泥鳅认识了李庆虎，两人一同上大学相互照应。
不过两个人脑子里只有念书，并没有想去经商发家。
后面买卖宽松了出现了各种经营户，不过个体经营户不允许雇工超过八个人。
旋即深圳沿海城市发达起来，各种“洋气”的新鲜事物引流。
黄强辉当年好面子为了买块电子表，花了几十块，有段时间只能吃干馍馍没夹菜。
如今才知道被当年的倒爷坑死，成本价八块的东西，转来转去到自己手上几十块了！
许多商人看到了商机拼命往特.派区里钻，人太多要收路费，不少人交不起份子钱就暗暗偷渡进去。
各种钻铁丝网、爬墙、钻狗洞，一不小心摔断腿的趣事。
见证了互联网的兴起，目睹日益攀升的房价。
所有的一切黄志强经历过了，这就叫做阅历。
有了阅历，写出的文字自然会有很深的感触。
眼下这篇作文，让黄强辉有些迷糊，这真的是这个年纪的学生，能写出来的风采？
妖孽呀。
如果李庆虎说是他写出来的，黄强辉相信，可套在少年身上，着实让人震惊。
太成熟了。
“怎么样黄强辉，要不你来打分？”
“不了，按你说得办，给满分应当的。”
“确实啊，这篇作文让我想起当年的都市晚报，一个字有趣。”
李庆虎说着拿起桌角边的报纸，猛拍了两下：“你看看现在的报纸一点人情味都没有，完全是死板的。”
黄强辉连连点头。
改了这么多年学生的作文，大部分学生都没彻底的心智成熟。
写得文都比较刻意干巴巴的，特别是议论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这样得分是高，可没有太丰富的情感在里头。
然而毕竟应试教育，不能要求太多。
得分才是王道，至于引导学生的思想，不在此列。
“怎么样？考完了数学？”
见教导主任走进来，黄志辉问。
“英语都考完了，这学生太可怕了。”
“怎么了。”
“范老师给王磊念听力材料，反而被王磊纠正了几句口音，他那纯正的美式发音吓到我了。
口语都这么厉害，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花功夫练口语。
可杨老师说了，他的成绩在班上只是中游水平，一直不引人注目。
我很奇怪这个学生是不是像孙悟空一样，突然从石头蹦出来的。”
开花开花。
办公室众人面面向觎，全都一副惊疑的表情。
“数学成绩怎么样了？”
“魏老师改完了，只错了一道题。
他说不小心填错了，懒得涂改，得多少分算多少分。”
“……”
如此任性的吗！
几个小时后，众多的老师们纷纷累得坐在椅子上，你看我，我看你。
真的是闹鬼了。
“班主任，我的总分数核对好了吗？”
少年脸上十分平静。
“嗯……分数七百……”
忽然他念不下去了。
“我说王磊同学，你到底怎么回事？老师不懂，也不明白。
既然你成绩这么好，为何这三年以来什么动静都没有？”
眼前是力压零班所有尖子生，全校成绩第一的少年郎。
这已经毋庸置疑了。
不管哪门学科，对方都完美解答。
没有代考，没有提前预知答案。
但疑点重重，为何字迹发生那么大的变化，为什么王磊要一直待在普通班。
以前考得那么平庸，都是装得？有什么意义呢？
这话一落，教师们都看了过来。
是啊，既然学习成绩如此出色，为何一直藏匿在暗处？
别说一夜之间，神功大成。
这类武侠小说里摔下悬崖就捡到武功秘籍、屠龙宝刀，一夜成名的事情，鬼才会信。
“呵。”
王磊淡然一笑。
“老师们都知道斗破苍穹吧，没看过小说也看过电视剧吧，斗气化马恐怖如斯啊。”
“这跟斗破苍穹有什么关系？”
校长歪着头满脸困惑。
有一年他去检查课间秩序，收缴过几本《龙族》、《斗破苍穹》的书。
这年头学生就喜欢看这些天马行空的东西。
什么斗气，什么言灵都是不存在好吧，老老实实读书不行吗？
“事情是这样的，当初看到萧炎斗气废掉，未婚妻上门休夫这段情节。
我很是愤然。
后来三年之约之后萧炎正面击败纳兰嫣然，让我热血沸腾。
当时我心里就有一个念头，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定很棒吧。
我便想在高三最后阶段来个一鸣惊人，看看同学们、老师们，还有我父母的反应。”
“啊哈？”
顿时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了。
“就……就这个理由？就这样，你一直待在我班上，不去零班？”
班主任有点口齿不清起来。
“就这个理由，现在老师们的反应我很满意。”
王磊笑了笑。
“本来是打算高考的时候一举轰动全校，可惜因为某些事情，我不得不提前出山。
唉，真累啊！
为什么，为什么非要逼我出手不可呢。
我只想做个普通人，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，闷声发大财。
可惜可惜，一不小心让苏柔发现了我的秘密，好累。
被女孩子一直追求的苦恼，你们是否了解呢？你们懂这种无奈感吗？
其实我真不想早恋的。”
老师们：“……”
砰！
几分钟后，王磊被赶出办公室。
“臭小子高考好好发挥，给学校多争点面子，说实话你的出现让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了。
我很看好你。”
校长态度十分诚恳。
“学生不才，只是会偷奸耍滑而已。”
“上次教训你的话，是我说重了。
早恋确实不对，不过化为学习的动力，那就不成问题了。
好了，让杨老师带你回班上吧。
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乌龙，真是够了。”
校长提了提衣领离开走廊，王磊则转身朝班级走去。
蓦然，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。
不光是六班，每间教室，包括篮球场都人声鼎沸。
发生什么事情了？
“你已经出名了，王磊同学。”
班主任打完电话，盖上手机走了过来。
“你全校第一的事情瞒不住，也不必要隐瞒，所有人都会认识你了。
你应该很高兴吧，完成了你的愿望吧。”
“老师你真以为那是我的愿望？”
王磊似笑非笑。
“不是你说，你想高三最后阶段一鸣惊人吗？
为师也真的惊讶，你暗地里怎么学习的，难道你就是天才？
高一的时候突然开窍了？
我整个职教生涯，真没见过你这类学生。
待在普通班，在一个学习氛围不是很好的地方，能成为了一只天鹅。”
“抱歉我可不是天鹅，也非你说的丑小鸭。”
王磊说着，双手插.在兜里，头也不回的往教室走去。
“啊哈，之前老师说的话，你不要放在心上。
至于你跟苏柔同学事情，老师帮你跟她父母商量一下。
你看如何？”
“不麻烦老师了，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，不需要外人插手。
另外多提一句你的做法，跟纳兰嫣然真的。
很一致啊。”
看着离去的少年背影，班主任有些无奈的苦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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